文 |令狐卿
南昌豫章书院近日收到关停指令,终止“办学”,进入注销程序。与此同时,有些家长打出横幅,支持行将终结的豫章书院。在控诉与支持的声音里,该机构负责人露面,诡辩说对学员的残酷暴力与精神折磨,是一种“情绪舒缓”的教学模式。种种迹象表明,书院可以停办,它提供的需求仍在。
豫章书院被揭发有丰富的惩罚方式,教育的基本内容就是精神与肉体虐待。这也是一个困扰人们很深的问题,为什么这样一个集中营式的地方,有些家长却趋之若鹜。即使在坐实虐待情节,被狠狠批判的情况下,它仍然能得到同情,甚至不乏支持者。到底是家长们吃错了药,还是豫章书院疯狂至死?这里面的各种变态关系设定,耐人寻味。
被送到豫章书院的学员,是被家长认为是不学习、偏离学校教育轨道的差生或问题生。按照家长对孩子的设定,考学成才之类,他们基本上无法实现。家长随即用强力,强力失效,又不想被孩子证明家长的失败,于是就捆绑孩子到豫章书院。
本质上讲,豫章书院的学员都是家长专制的牺牲品,从这个角度可以帮助我们理解豫章书院的需求,以及它提供的折磨,预先在家长那里得到了默许。也就是说,豫章书院提供了某种棍棒产品,让专制的家长脱身,而孩子所受的专制却在书院这里延续下来。豫章书院就是失败家长的盟友,当然,要付三万块钱,购买豫章书院的暴力折磨。
豫章书院的伪装是很大众化的,没什么高明,办学宗旨上强调的传统美德教育,这种设定看似温情脉脉,其实暗藏杀机。书院在产品设计上,盯住了失败型号家长的痛苦与嗜好:痛苦就是不能驾驭孩子,嗜好就是让孩子屈服。豫章书院就此从满足家长需求的角度,无所不用其极。美其名曰的龙鞭就是不间断杀威棒,折损孩子自尊的辱骂和恐吓。所谓书院成了集中营,所谓老师成了打手,所谓教育差不多成了监护人同意的犯罪行为。
然而,就是这么明显的性质,在豫章书院被学员、前雇员亲身揭发之后,反转却出现。这种“反转”不是事实有什么逆转,而是家长并未全都醒悟,除了个别家长懊悔外,更多家长情绪稳定,没有向书院讨伐,没有控诉龙鞭的罪行。这种情形,按人性来说,所谓虎毒不食子,是反常的;可按照豫章书院的诞生原理,又是再自然不过。书院本来就是家长专制的延伸,是棍棒教育从家庭换到了书院而已。
曾几何时,当游戏机出现的时候,有家长惊呼会毁了下一代。当电脑普及后,家长又哀嚎沉溺网络会毁了下一代。当手游风靡一时后,家长又改口手游会毁了下一代。可从豫章书院的历程看,真正能毁掉下一代的却是上一代,而且毁之不倦。
(豫章书院前职员接受新京报采访)
从临沂治网瘾学校开始,家长在发展狭隘的专制压迫上就极具探索精神。电击治网瘾成了家长们的业务爱好,不惜花大价钱让杨永信们放心施展暴力想象。口口声声爱孩子的家长,最终成了残害孩子最厉害的人。这已经早就超越了教育的范畴,进入了家长变态学的歧路上,也许该享受龙鞭和电击的恰恰是这些以家长身份行走人间的父母。
某些黔驴技穷又不放弃家长专权的人,试图永远建立对子女的统治,将血缘关系发展成控制与从属关系,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,寻求社会暴力同盟的支持,这就是家长对孩子的虐恋关系。豫章书院、戒网瘾学校等名目的机构则打着教育招牌提供打手服务,用暴击孩子从家长那里获得血酬,这就是社会办学中非常血腥的盈利模式。
(豫章书院前学员接受新京报采访)
可笑又可悲的是,那些主管办学的教育机构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,总是在“终止办学”的红印章上展现正确性,对于豫章书院早前犯下的罪孽,一概不提。在折磨孩子的暴力现场,办学教育管理部门总是最后一个到场的,有时,到场了也没用,杨永信的戒网瘾学校不是还存在吗?算来算去,家长、豫章书院杨永信们、教育部门组成了三位一体的“梦之队”,这让“救救孩子”的努力显得势单力薄。
总之,以家长专制开启的孩子悲剧,被豫章学院这样的打手机构承揽下来,用不打不成材的极端手法,暴力建设对孩子的专权统治。而这一切黑暗,即使孩子被解救后也很难走出创伤。可它又在教育机构的眼皮下公然发生,豫章学院满足的就是这样一种扭曲很久的社会需求。不乐观的是,只要这样的家长苟活于世,这样的“书院”也不会死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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